06
Too old to cry, too young to run. ——Avonlea《Cars and Boys》
“嗒,嗒,嗒”,脚步声回荡在寂静的走廊里,她的心和着这拍子跳得很快。
在黑暗里走,最怕也不过一个人;一个人在黑暗里走,最怕也不过自己都陷入沉沉黑暗里去。
她走了这么二十多年,曾以为可以说自己是勇敢的,可渐渐地她明白了,这仅仅是在广阔深邃的孤独之海上倔强地扑棱着,而好让自己不沉下去而已。
做一个坦坦荡荡的人,拥有赫敏那种孩子气的无畏和率性,以及她和哈利之间那种亲密无间、默默支持的友情;得到一点爱,和一个人的肩膀,好把自己从日复一日的疲惫挣扎中解救出来,这些愿望太平凡,然而对她来说又太难得,因为时至今日,她仍是那个用谎言、虚伪来伪装自己、把别人远远排在外头的胡安娜。
她怕她改不了了。
我在想些什么啊。胡安娜试图甩开这些想法,才慷慨陈词过一番未来的打算,怎么这时候又多愁善感起来呢?
可能是这条走廊阴冷的氛围,可能是她有点累了,也可能人就是这样,面对自个儿的时候是脆弱的,向着生活的时又不得不坚强。
-胡安娜,你不要忘了,现在是什么处境。
-我知道。可为什么我不能走另一条路 为什么不能就这样沉沉睡去在一片寂无里消亡掉呢?那些人、那些事说到底和我有什么相干,这世界上少了一个胡安娜又如何呢?
-若诚如此,这一生你就将像那孤苦无依、零零落落的碎叶一样过去,那些你羡慕着的、你憎恶着的人站在你所不能及的高度,而他们之中不会有人记得你,你的雄心壮志不过是着火的木柴,光亮只在说的那一时,过后则是一堆无用的灰尘,无论你以后在地底怎样殷切地祈盼或暴烈地咒骂,都回天无力。自暴自弃地随命运的波浪沉浮,看着别人起起伏伏但始终亲自握着船舵,我相信你不会甘心。
-......也许你是对的。现在死去只能得到片刻的宁静,然后我会数着桩桩件件未了的心愿,悔不当初。再说,我可不想空看着别人占了我未来本该有的位置。
-不再变卦了?
-因为你在,我从没真正变卦过。①
她觉得自己清醒了些,眉毛一弯,嘴角一扬,又是一个不错的假笑。
-就这样,就这样。去做吧,胡安娜,怎么样都好,只要你高兴。
-到目前为止我还没高兴过呢。
她呼出一口气,迈步进了图书馆。
===========================
月色澄澈,一如往夜。
里德尔转过身来,后背浸在月光里,仿若一幅拢上层银纱的优美画作,画中人隔着朦胧的幕,是温柔的。
“你来了,拉洛卡。”
“叫我胡安娜吧。”以免里德尔拐着弯用西班牙语骂她。
里德尔轻笑一声,从月光里走出来,“那么,你今天怎么礼貌多了?”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戏谑,先前的温柔气息倏地消散了。
胡安娜暗暗咬紧了牙,这么说来,之前的“一忘皆空咒”确实没有起作用——他完全记得那晚上的事儿,而时空旅行说不准对她的魔力造成了难以估量的损害。
“那我们可敬的级长的绅士风度哪儿去了?并且,夜巡时分守株待兔想来不会是以权谋私吧?”
我怎么能把自己比做兔子?损人不利己。
“你为什么不问问这只兔子自投罗网的原因呢?”他带着点儿愉悦的笑意看着她,就好像一只猫得意洋洋地欣赏爪子底下的老鼠扑腾着但总逃不出去。
看到他这种一切尽在掌控中的神色,胡安娜就觉得心头的无名火在蹭蹭上涨。她没有察觉到,自己过去也常常摆出和他相似的神情看待她完美成功的那些小筹谋。
冷静,冷静。
“人们总以为自投罗网的兔子是糊涂的,可那些在惴惴不安中苟活度日兔子到底也不比它优越多少,且殊不知,这只兔子自有它的打算。”自从分院后认出了里德尔,她对待他的策略就有了些许变动。若是个普通巫师,麻利地斩断后患可能行得通,但对于伏地魔这样的残忍狡诈之徒,她必须迂回婉转,在保全自己的同时获得最大利益。毕竟,她不想因为他的原因就停止自我的安排,而像过去那样一直龟缩在壳里。
为此,她可以牺牲另一些无关紧要的事物。
胡安娜话里的暗示勾起了里德尔几分兴致。此前,他确实因为她的“捉弄”而怀恨在心——里德尔的骄傲是不允许他咽下被别人的小把戏圈住的这口气的,所以他将悠然自得地欣赏自己培植的獠牙利爪对这女孩的摧残,但经过晚餐的初步预演,他意识到眼前的女巫并没有那么脆弱可欺,反而像一条滑溜溜的蛇,蛰伏在阴影里,只待给敌人致命一击。以他那些手下的头脑,只会给胡安娜便宜而拿捏不住她,他决意亲自出马,给予她幻梦以后再狠狠捅她一刀,看一个人美梦破灭坠入地狱,这才快意。
因此,他才会小小提示胡安娜“赴约”,为这场谋划布好蛊惑的网。
而里德尔也同样没察觉到,自己对胡安娜所设想的一切恶意的报复,纯粹是出于她是多年来第一个让自己感到不顺眼和潜在威胁的人而已。
“那这只兔子有怎样的高见呢?”他的愉悦丝毫不减,并朝她走了过来,后者虽然满心警惕可最终还是没有后退,只是直直地盯着他。出乎胡安娜的意料,里德尔颇有风度地拉开了她面前的一把椅子,然后绕到桌子对面,“请坐,胡安娜。”
得了,不坐白不坐。胡安娜想。
于是他们俩双双落座。
“它知道它逃不过,可又不愿白白死掉。所以它要搏一个出路。”
“听上去很有趣。”夜色里他的微笑带着一抹奇异的危险和诱惑。“可是这和你宵禁时分出现在图书馆有什么关系,胡安娜?”
他居然装傻! 她被一下噎住了。难道非要她挑明了说是他示意她来的吗?不,这理由太傻太弱。他的话都挑不出来别的什么毛病,是她心急了,被那些若有若无的暗示给带了去,把算盘先一步抖了出来。
谁先沉不住气,谁就占了下风。她得换个方式好逼迫他也露出真面目来。
“据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胡安娜对里德尔挑衅一笑,“里德尔,人们以为兔子好收拾,哪里知道自己会不会受伤呢?——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唉,里德尔,我很抱歉才刚入学就犯错,邓布利多教授知道了会很失望,我有负于他对我们入学的担保。”
提起邓布利多,里德尔的脸色就沉下去了几分。他感觉胡安娜的话里饱含着警告,莫非他们与邓布利多有某种联系,否则她为什么会以那种奇特的“穿梭”式的方式来到霍格沃茨,并通过邓布利多捏造了一个恰到好处的身世呢?
“邓布利多教授曾说我们在校碰到什么烦心事都可以和他交谈,也许我得为自己的冒失行为向他表示歉意......”③胡安娜说这话时没有像在晚餐时那样做一番表情,而是摆明了的假惺惺,因为在里德尔面前没有必要,他们两人都明白对方明里暗里的意思。
“这样说来倒让我有些不忍,毕竟你们是新来的转学生,尤其是刚从格林德沃手下逃出生天。”他把“格林德沃”几个字咬得很重,这让胡安娜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编造的那个有关“格林德沃”的谎话,“看在这份上,这次我暂且给你一个改过的机会,但愿你们在霍格沃茨可以得到恰当的庇护。”④
她笼在袖子里的手把魔杖攥得很紧。是的,他们(尤其是她自个儿)的身世有一个不曾预料的漏洞,那就是格林德沃本人。里德尔当然注意到了她来的那个晚上的说辞与她的身世说法完全对不上,而这两者都是谎言。她的真实来历一定更加离奇、更加致她于危险的境地,若是他有心把他们三人的消息放到德国那里,格林德沃一定会疑心这三个他从没听说过的“逃离德国的麻瓜巫师”。那时他们可要面对的就不仅仅是一个黑魔王了。
她很想再咒他一次,可她知道这一回万不能轻举妄动,要是魔法再失灵,她就彻底完了。
“......里德尔,”迈出这一步,无疑是与虎谋皮。“...兔子作为兔子,能窥探到很多常人观察不到的事。”——我知道你的秘密。
“这是一只离群的兔子,杀了它能得一块儿肉,利用它能得一群。”——做个交易吧,我可以帮你。
“可这只兔子为什么要傻到背叛同类呢?”他朝着她微微前倾,眼中划过残忍的笑意,仿佛刀刃上一道冷光。
“兔子群里没有它的同类,我说过,这是一只想要搏一条出路的兔子。”——我和他们从来不是一路人。
“真是只特别的兔子。”
她看着他不为所动不置可否,颇感到咬牙切齿。
“里德尔,说句明话,要么我们握手言和,”胡安娜站起来,一只手撑着桌子,微微一笑,这是她最后的礼节,“——要么就此别过如果你再想弄些幺蛾子出来整我信不信我给你好看!”
她保持着和善的笑容,看着他。
里德尔似乎被取悦到了,连声音里都带着笑意,“我赞同。那么,胡安娜,你接下来想怎么做呢?”
胡安娜平静下来,“立一个类似于牢不可破誓言。恰好我研究过一个改良版,可以在不需要第三者保密的情况下完成。”
“可是我怎么知道你研究出来的咒语会否对我不利呢?”
疑心鬼。胡安娜心想。不过她自己也是。
“我想你可能了解过一种古代仪式,它相当于现在广泛使用的‘牢不可破咒’,但由于它的弊端逐渐被人们摒弃。当然,在我看来,它的小小缺点对我们现在的情况而言无伤大雅。”
是的,她曾在一本禁书里看到过,在古代,巫师可以通过两人的魔杖为媒介,引出稍许魔力互相交换到对方魔杖中,以此立下誓言,违背誓言者不仅会殒命,而且死后自己的魔力还极可能因此被引到对方魔杖中被对方继承。所以出现不少心术不正的巫师诱导和自己立下誓言的人违约,借此获得更强大的魔力。不过这种仪式也有个好处,那就是立下誓言的双方将难以利用魔杖中的魔法互相伤害。
“.......那就如你所言。”
===============================================================================
胡安娜轻手轻脚地掩上门,黑暗里,有什么鼓鼓囊囊的东西一耸一动,吓了她一跳。
“胡安娜?”赫敏从被子里露出头来。原来是赫敏睡觉时翻了个身。“你找到你落下的东西了吗?”
“......没有。”胡安娜疲惫地掀开被子,“不过它不重要,不重要.......”她“非常麻瓜”地脱掉鞋子和衣服,上床躺倒。
赫敏被胡安娜弄得有点疑惑,不重要的东西怎么会去找呢?但她仍是说:“那么,晚安?”
“嗯,晚安。”
她很累了。在一片昏沉睡意里她假想着自己漂浮着,也许最终可以被卷入睡潮的浪中。
可她没有。
越是寂静,那声音便越是清晰——
“我,胡安娜·拉洛卡,在此与你,汤姆·里德尔立下誓约,我立誓在自己能力范围满足汤姆·里德尔的要求,而汤姆·里德尔不得以任何形式强迫胡安娜·拉洛卡做有违她准则的事,或者蓄意伤害胡安娜·拉洛卡。”
“我发誓愿意如此。”
胡安娜不知道的是,这本来就是里德尔报复计划的一部分;里德尔不知道的是,胡安娜既不站在邓布利多那边,也不打算站在他这边。两个各怀心思的人,难道真能够平稳的站在一条船上吗?
【①以前有考虑过写双重人格,但想想放弃了,毕竟,小J要做在任何时候都能掌控自我的人,为此,就算最终疯魔也在所不惜。目前准备了两种思路一种很平凡(就一种矛盾的心理描写,可以给小J之疯做做铺垫什么的)一种很脑洞(看能不能写到这程度)去解释这里。
②T·R :(倨傲)消除误会,不存在的。
某千:双引号是表示说反话呢(我在行文中常常如此),其实是引小J放松警惕。
③小J暗示他们和邓布利多有大大的关系——咳咳当然这还是她在一通胡编,拖教授下水。让小T悠着点。
④小T警告小J别干出向老邓打小报告之类的小动作,否则他会想办法把声称从格林德沃手下逃出来但并没有见过格林德沃的他们的存在暴露给格林德沃(好绕啊)。
⑤其他。
咳咳,要是ooc了麻烦提醒下我啊,这一章真是写到头秃QAQ如果没啥就包容包容(╥﹏╥)
那个仪式是我瞎掰的,如果本文还出现了什么比较神奇的设定,那应该都是我的私设。附上一个小提示:嘿嘿他们两个的誓言不完全成立,大家猜猜原因~
某千:真香可能迟到,但从来不会缺席。看看这章两个人各自立了多少flag,真是快乐,坐等未来嘿嘿嘿。
小J的三观在这一章初现端倪,看着不太对劲儿对不对,和最开头还是有点区别对不对?Emmm我很想把小J塑造成一个矛盾的人物,嘿嘿白加黑等于灰。
我这个作者是不是有点过于制杖了呀话说23333~其实我有的时候也很沧桑的......
开头的歌超级好听,蛮符合青春期忧郁女孩的心境的。
7.下一章我决定撒一点点点点点的糖。】
卑微作者在线求小红心和小蓝手